第九章 追
铁玄
驱寒
1. 刀疤
“东子，你见过”，老葛在电话里说，“潘胜利出事那天中午，就在这儿跟他喝过酒”。
铁玄和晓梦赶紧打了车，去往西郊农场。一路上，铁玄跟晓梦讲了龙山热浪酒吧的事，不说话时，他试图回想起东子的样子，可是东子长得太普通了。
“你好老板，说说当时的情况吧”，铁玄一进门就迫不及待要确认神秘人的身份。
“刚才老葛提起来那起车祸，我们是有印象的，可是没人看到。出事那个路段太黑了，整个区域都没有路灯”，齐老板给大家倒了茶。
“我是第二天才知道死的那个是潘警官，他是我这儿的常客。出事那天中午，他碰巧也在我这儿喝酒。至于跟他一起喝酒的是谁，我还真不认识，脸生的很。不过我去给他们上菜的时候，那个男的就坐老葛那个位置”，齐老板指了指靠近门坐着的老葛，“我从后面能看到非常明显的一道刀疤，很长、很宽，脖领子可能还挡住一部分，估计比我看到的还要长”。
“您在这上面画一下大概的样子可以吗？” 晓梦递来她的笔记本，上面已经粗略画了个脖子的形状。
铁玄越来越喜欢晓梦的细心，这也是他想做的。
“就从这儿，斜着下来，往左，这么宽”，齐老板边说，边在纸上画着刀疤的轮廓。
“老葛，你看看”，铁玄把晓梦的本子递给老葛，“确定是东子吗？”
“是”，老葛吃着冻梨，仔细看了几眼，“要相信我的眼力！我咋知道的呢？有一次在镇子里的澡堂子洗澡，偶然碰见他，那刀疤往左下延伸，一直到左边肩胛骨下沿吧，挺老长一道，跟齐老板画的这个几乎一样”。
“齐老板，当天就他们俩吗？有没有争吵或者闹个不愉快之类的？” 铁玄想再多了解一些。
“对就他俩，开了个越野车。没有争吵啥的，我偶尔从这门口过，还能听着唠嗑、笑的声音”。
“越野车？啥样的越野车？” 老葛对越野车很警觉，“是奔驰的G63不？”
“没那么高级，就丰田，4500或者4700那种”，齐老板说。
铁玄记好笔记，笑着抬起头，“谢谢啊齐老板，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！”
齐老板也是场面人，马上听出来铁玄的意思，“不客气，应该的！你们聊，有啥需要的招呼我！”，说着退出包间，关上了门。
“得找到这个东子，他有可能是奚红玉的人”，铁玄说，“房老六不是说过吗，龙山热浪酒吧有个给柱子通风报信的人，是奚红玉的眼线”。
晓梦在一边露出不解的表情，一时没弄懂铁玄和老葛在说什么。
“哦晓梦，那是另两个案子，一会儿有空我跟你叨咕一遍”，铁玄有时候很善解人意，晓梦用微笑回应了这份好意。
“另外老葛，有没有查过东子的户籍资料啥的？” 铁玄问道。
老葛把头一歪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，骄傲的展开在桌子上。
舒庆东，山东章丘，1961年，身高1米68，出生地博客图。
6岁进孤儿院，无人领养。
15岁离开孤儿院，做过汽修工，18岁参军，24岁复原。
酒店、餐厅做保安、服务员，去年在龙山热浪酒吧。
无犯罪记录，无报警记录。
“你这字儿，我得闭着嘴看”，铁玄看完调侃着老葛。
“啥意思？”，老葛最后一口把冻梨核都吃了。
“张开嘴我怕字儿跑丢喽，东一块西一块的”，铁玄把纸递给晓梦，晓梦噗嗤笑出了声。
“你俩。。。侮辱我人格！”，老葛连籽儿都没吐，就急于争辩，“看懂了就行呗！江超在那头念，我在这头挑重要的记下来，还咋地啊？”。
“是，你太不容易了”，晓梦安慰着老葛，“字很好”。
“我咋听着还是不对劲呢？”，老葛侧过头看着笑眯眯的晓梦。
“江超布控了吗？别打草惊蛇”，铁玄打断了他俩，他觉得东子会很棘手。
“我让一个新人去酒吧盯着了，脸熟的我怕东子认出来；他家周围也都是我们的人，都是有经验的老队员，双保险”，老葛又拿起一个冻梨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晓梦问道，“三哥，你是不是想连夜去龙山？”
“嗯”，铁玄抬起头来，微笑着看向心有灵犀的晓梦。
“你俩急啥？我那有人盯着呢！再说潘胜利的出警记录还没查呢”，老葛说，“不查实了，一切就都只是推测，不好冤枉一个死人的”。
铁玄点点头，又马上瞪向老葛，“你是想在这儿吃一顿吧？！”
“我刚才吧，看见野生柳根儿鱼了，这么长一根儿的，你见过没？”，老葛使劲伸直了手掌比划着，“你肯定没见过，热油一炸，那个酥脆。。。还有他家的铁锅炖，你闻！咱有啥说啥”，老葛一本正经的说，“整一锅？”
“哈哈哈”，晓梦忍不住笑出声来，“你咋这么会吃呢老葛”。
“整吧，明早查完潘胜利就走”，铁玄拗不过可怜巴巴的老葛，也怕晓梦早已经饿了，“一锅够你吃不？”
“这说的是啥话。。。一起吃一起吃”，老葛嘿嘿的笑着，起身准备出去点菜。
“那我去下洗手间”，晓梦也笑着站起身，“跟你俩在一起太有意思了！一会儿给我讲讲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些，如果方便的话。这都什么案子啊，好多我都不知道，什么西，什么柱子，房老六，还有这个东子”。
“没问题，一会儿让你三哥给你讲，闭着嘴听啊！事儿太多，容易冒出去”，老葛不忘报复铁玄，惹来晓梦一阵大笑。
三人吃完饭，来到海市市局招待所，只剩下两间房了。铁玄的表情极度痛苦，被老葛呼噜声的恐惧支配着，老葛则一直兴高采烈。
晓梦被他俩不和谐的表情逗笑了。
三人都先来到铁玄老葛的房间，又随便聊了一会儿。老葛借口要去买点明天路上的吃食，自己先出去了。房间里突然只剩下铁玄和晓梦，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。
沉默了不知多久。
“三哥，你会经常想起梅子吗？”，晓梦打破沉默的方式，让铁玄始料未及。
见铁玄突然愣在那里，晓梦微笑着解释道，“是老葛跟我提起过，我们都很心疼你”。
“老葛是个完美的人”，铁玄笑了笑，试图把话题转到老葛身上。
“这世界上哪有完人？”，晓梦的眼神温柔似水，看的铁玄一直不敢直视。
是啊，跟梅子在一起的时候，他也是过了好几个月，才敢主动牵手，更何况跟一个美女同事聊私事。
“刑警，健谈，能吃能睡，有老婆有孩子”，铁玄说，“在我看来就很完美”。
“你呢？方便说吗？”，铁玄想继续掌握主动权，以免话题再被晓梦转回到梅子身上。他不愿意当着别人揭开伤疤，除了老葛。
“我？我有过一个男朋友，也是老师”，晓梦虽然不是故意的，但话题还是被扯回来了，梅子也是老师，“刑警跟老师，好像不匹配，是吧？”，晓梦依然保持着微笑。
铁玄苦笑着点点头，“可能是吧，难道刑警只能找刑警。。。”。
这句话对于传统的铁玄来说，说出去近乎于调情。他一下羞红了脸，猛地抬起头解释道，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！”。
“哪个意思？”，晓梦歪着头，坏笑着看着铁玄，觉得这个男人可爱到极点。
“啊？什么意思？”，铁玄越发紧张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，他的逻辑能力荡然无存。
“哈哈哈哈”，晓梦开心的笑起来，“三哥你热吗？”
“我？我为什么会热？我不热啊，你热吗？开窗吗？”，铁玄从未如此狼狈过。
“你不热为什么流汗？”，晓梦抬起手指了指铁玄的额头。
“啊那可能是热，对，有点儿热”，实际上，铁玄的后背已经快要湿透了，但与屋里的暖气无关。
“那就脱了外套啊”，晓梦一步一步，快要把铁玄逼疯了。
那一瞬间，铁玄像丢了魂儿一样，准备把外套脱掉。
老葛突然推门进来了。
“嘎哈呢？这么冷的天儿，你还要脱？”，老葛不解的问道。
铁玄猛地耸起肩膀，合上衣襟，“嗯有点儿热”，他边说，边迅速的擦去额头的汗珠。
晓梦还在笑着。
“精神病儿”，老葛嘟囔了一句，转而喜笑颜开的把两大塑料袋放在桌上。
他边往外掏刚买的东西，边唱了起来。
“哎敲起鼓，打起锣哎，推着小车我来送货，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哇。有老葛爱吃的火腿儿肠，花生瓜子儿矿泉水儿，晓梦喜欢的小面包，老三得意的方便面。吃饱了开车跑地快，翻山越岭也不怕。。。”。
老葛突如其来这一首即兴改编的《新货郎》，把晓梦笑的直不起腰来。
“咱俩有一个精神病儿”，铁玄笑着说。
2. 轨迹
3月29号。
铁玄这一夜睡得很好，看来老葛控制住自己了。
三人在招待所食堂吃过早饭，马上进入海市市局档案室。因为孙力提前打了招呼，他们很快找到了黄金劫案当日，潘胜利的出警记录。
1. 15：35，单独蹲守盗窃团伙；17：55接到孙力电话，随后火速赶往哈达图公路，参与黄金劫案现场勘查
2. 18：55到达现场，配合同时到达的两个海市市局刑警，寻找押运车，并做了必要的警戒部署
3. 19：12请示了后来到达的孙力，离开现场，带领本组两名刑警，在19：47分回到第一次蹲守地点，并于20：21分顺利抓捕四名正在销赃的盗窃嫌疑人
铁玄把档案摊在桌子上，三个人都仔细的看着记录。
“从15：35分开始算，一直到18：55出现在哈达图现场，他有三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是自己一个人，没有其他警员陪同。”
“你在怀疑什么？” 老葛一看到各种数字就头大。
“第一，15：35他出了警局，就直接到哈达图，跟同伙一起布置现场、实施抢劫、销毁痕迹；第二，17：00左右完成抢劫，到他再次出现在现场，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，他可以做很多事。” 铁玄边说，边把一些数字和猜测记在本子上，晓梦也在记录着。
“很多事？”，老葛依然很迷糊。
“比如他可以杀了林平安，再破坏、伪造两个现场”，铁玄沉吟道。
老葛和晓梦都睁大眼睛看着他，这个推测虽然合理，但是太大胆了。
铁玄说出了自己的推演：
“首先，潘胜利开车拉着同伙到哈达图现场，完成抢劫后，他的同伙把林平安那台出租车开走，他则开着自己的车一起，回到林平安在克石城的住处；
之后，他的同伙放弃出租车，把黄金和林平安的尸体搬到事先准备好的那台越野车上，独自到白鹿岛埋尸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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