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枪
铁玄
驱寒
1. 碎片
第二天一早，铁玄和老葛准备返回克石城。德叔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铁玄，上面是他和铁玄父子的合影。
“那时候没啥条件，没拍几张照片”，德叔微笑着说，“给你吧，留个念想！”。
照片上两个大人大笑着，铁玄站在中间，一脸的不高兴。
铁玄接过照片，想不起来自己那天为什么不高兴。
老人爱伤感，尤其是德叔还在自责的情绪里。铁玄害怕这样的情绪也传给自己，于是把照片塞进怀里，马上抱了抱德叔，“德叔，您保重身体，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和小葛打电话。等忙完这个案子。。。我们就来看您！”。
铁玄转身走向汽车，钻进车里。
“走！”，铁玄说。
老葛会意的马上发动车子，迅速拐上主路。
铁玄忍不住看向后视镜，德叔还站在那里，像一棵冬天的白杨，坚定却干枯。
车子行驶在海远公路上，铁玄点了根烟。
从没有任何思路，到零零散散的线索，再到现在惊人的发现，铁玄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拼凑着这些碎片，推测着曾经发生的事情。
97年9月12号，父亲被乌河边的村民发现，随即报了警。铁玄赶到现场，听技侦组老李说，死亡时间至少四天以上，还好天气已经转凉，尸体并没有腐烂。
乌河由东北向西南流淌，河道蜿蜒曲折，冷水鱼种类繁多。父亲喜欢去那儿打渔，偶尔运气好，还能抓到细鳞鱼。所以自己当时并没有怀疑过，那是第一现场。
离父亲十米远的草丛里，散落着两枚弹壳，后来经过分析比对，与身体里的弹头吻合，这是当时迷惑他的最关键证据。看来那两枚弹壳，也是从第一现场带过去的。凶手心思缜密，极其冷静。
他当时注意到父亲丢失了狼牙项链，并且在现场四处找过，最后以为被凶手拿走了。
铁玄掏出两颗狼牙，包银的部分雕成了鹰头的样子，鹰眼的位置各自镶嵌了一颗红色的玛瑙和蓝色的青金石。这是一对儿。
现在这根鹿皮绳断了，看断的位置，应该是当时用力从脖子上扯下来时拽断的。
铁玄继续回忆着一切可能被错过或忽视的细节。
还有淤青！
父亲右手掌心有一处很淡的淤青，当时铁玄并没有过分留意，以为是平时干活留下的，后来老李也没有搞清楚这处淤青的由来。现在铁玄猜想，这是父亲用力把狼牙按进树根时留下的。狼牙尖部也是包银的，随形做成了尖的。银子质地较软，要把狼牙连同包银扎进树干那么深，必须有很大的力气。
父亲一定是感到了极大的危险，才不惜把这么宝贵的东西当作线索留下来。铁玄想到这儿，心里又紧了一下。
他恨不得把凶手撕成碎片！
房老六来过诺尔。。。是巧合吗？他到底干了些什么？就是他吗？
二人驱车沿着海远公路先向北驶过远洲弯道，然后一路往东，向着克石城的方向飞驰。路上，铁玄把自己的一些回忆，新的想法和猜测，都跟老葛说了一遍。
“老葛”，铁玄补充道，“那林子里应该还有更多没发现的弹壳。这么大的量，他们是在试枪。这里很有可能涉及军火交易。”
老葛也早就怀疑过，“所以咱俩要加倍小心，老爷子的案子不是孤立的，这后面牵着很多事儿。”
“这回我有足够的问题要问房老六了。” 铁玄的眼神透着坚毅。
俩人在海市加了油，用加油站的微波炉热了前几天打包的烧麦，没做停留。在路上啃着烧麦，希望尽早赶回克石城。
进入克石城市界不到3公里，第一个要查的点儿就是清泉洗浴。两人停好车走进大厅，老葛迎面看见前几天放倒的其中一个，那个剑道光头男。
他咧着大嘴笑着喊了一嗓子，“哎呦，秃咂！还认得我不？” 光头侧头看见老葛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要嘎哈？” 秃子警惕的问。
“你六哥呢？要说实话哦”，老葛边说，边用右手捏着左手手腕，做出热身的动作，慢慢朝光头走去。
“我报警了啊！” 光头从心里害怕这个熊瞎子，上次摔那一下，他直接晕过去了，躺了两天才缓过来，现在后背和胳膊都还疼呢。
“报！” 老葛还在慢悠悠的走着。光头旁边几个看场的小弟，也都一起往后退。没错，有几个都是那天挨过揍的。
“我不知道啊，你再摔我也没用啊！” 光头嘶哑的声音近乎于求救。
“不知道就说不知道，你喊啥？！” 老葛低吼了一声。
“我没喊”，光头听话的放低了声音，“你们几个，知不知道六哥去哪儿了？” 光头赶紧向身后的兄弟求援。
几个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。这些平时在道上趾高气扬的打手，欺负老百姓的时候可是凶神恶煞的，现在都老实的像绵羊。
铁玄为了确认，径直走上二楼。
刚上到二楼，一个黑壮的汉子迎面挡住了铁玄的去路。
“你找谁？”，汉子说话的同时，伸出左手搭在了铁玄右肩上。
“我是警察，手不要了？”，铁玄声音不大。
“我问你找谁！”，汉子并没有放手，反而加力抓紧了铁玄的外衣。
老葛在下面看着，有些惊讶，“操，完了”。
光头也顺着老葛的目光，转身抬头看过去，“我操。。。这傻逼新来的。。。”。
“你们几个不扛揍，所以招了新人？看着是比你们强啊！”，老葛冲光头说道。
光头的注意力还在铁玄身上，头也没回的说，“嗯呢。。。”。
楼上的汉子跟铁玄差不多高，身形跟老葛差不多厚，不是个善茬。
铁玄的眼白泛着血红色，像一头饿狼死盯着汉子，“我问你手还要不要？”。
汉子轻蔑的笑了，“次。。。”。
不等这个脏字说完，铁玄抬起右手抓住对方手腕，猛地向外一掰，汉子不由得大叫一声，向左侧歪了过去。
铁玄手劲儿很大，这连老葛都不得不承认。
汉子歪过去的一刹那，铁玄飞起左脚，脚面踢向汉子的右脸。而他抓着汉子手腕的右手，却一直没有松开。
汉子挨了重重的一脚，鼻孔窜血，他想回身攻击铁玄，无奈左手被死死抓牢，只能就势躺在地上，想卸掉铁玄的手劲儿。
铁玄的右手一直没有松劲儿，他跨过汉子到了另一侧，依然保持汉子的手腕弯曲的状态。
汉子疼的哇哇乱叫，铁玄刚要发力，就听到老葛喊了一句，“老三！正事儿要紧！”。
铁玄杀红的双眼本来瞪的溜圆，他本想发力拧断汉子的左手，听到老葛的喊声，才停了下来。
这股杀气，从梅子和父亲相继过世后，变得越来越强烈。他刻意控制着情绪，生怕惹出大事来，但有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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