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黎军
铁玄
驱寒
1. 守株待兔
招待所楼下街边儿，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羊汤老字号，赛音白努，蒙语美味的意思。他们只供应早餐午餐，也只供应羊杂汤、羊肉汤、蒙古发面饼。这样大冷的天儿，门外的几张小桌也坐满了人，桌腿儿大多都埋在雪里几公分了，依然挡不住新老客人的热情。
好在翻台非常快，铁玄和老葛在屋里等到两个座位，两大碗羊杂汤，两张大面饼，俩人伴随着其他食客的吸溜声，很快也吃完了早饭。
两人轮流开了八个小时的车，走进清泉洗浴院儿里时已经是下午4：45。一辆林区少见的奔驰G63刚好往外开走，冬天雾气重，加上玻璃颜色深，铁玄只能看到司机的轮廓，看不到其他人，车也没有挂牌子。这辆豪车驶上大路，很快消失在东边。
两人都是便装，且因为是暗查，所以买了门票，但没有洗澡，直接绕过大厅上了二楼。又是几个熟悉的面孔，几块熟悉的刺青，估计都认识铁玄。
“房老六呢？”，铁玄对他们说话，从来不客气。
“三哥，我不知道”，一个浑身刺青的光头，说完就进了最里面的健身房，没容得铁玄追问。
“你呢？”，铁玄又问向一个围着浴巾的刺青男，老葛同时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“刚走”，浴巾男略带慌张。
“黎军呢？”，铁玄有点不耐烦了。
“也刚走！”，浴巾男也有点不耐烦，径直走向了健身房。
铁玄想了一会儿，对老葛说，“去一楼泡澡，等”。
“为啥啊？找他们去啊！”，老葛有点着急，“在这泡澡能把他俩泡出来？。。。哎？也许还真能，嘿嘿嘿”，他突然明白了铁玄的意思。
铁玄觉得，刚才那几个小弟肯定要通风报信，房老六如果心虚，自然会回来。最不济黎军也会被派回来打探虚实。
“你这招叫守猪待兔，我一直不明白，我就是问啊，守着头猪，为啥能把兔子等来？”，老葛边脱外套边问，不像是开玩笑。
铁玄衣服脱到一半，瞪大了眼睛看着老葛，“你认真的吗？”。
“啊”，老葛把毛裤扔进柜子，“你也不知道？是不是挺有意思？猪和兔子能。。。”。
老葛毛衣脱到一半，脑袋还套在毛衣里，铁玄实在听不清他后面又说了什么。
“不是那个猪”，铁玄说出这句话时有点后悔，因为他觉得会越说越乱。
“不是那个猪？猪不都一样么？哦！野猪？”，老葛此时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了。
“嗯，野猪”，铁玄笑着把柜子锁上，拉着老葛的胳膊去泡澡。
直到下池子的时候，两人才互相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各种伤疤。老葛的前胸、左肩、后脖梗子、右后背，全是刀伤造成的疤痕；铁玄的胸前、右上臂、右大腿、右手，也是密密麻麻的伤疤。
“这是咱俩第一次一起洗澡吧？”，铁玄看着老葛身上的伤，有点心疼。
“可不，平时也没注意，你竟然也有这么多伤”，老葛说着伸出手，摸着铁玄右手上的伤疤，这让铁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行了别摸了，精神病儿啊？”，铁玄收回右臂泡进水里。
“不是，干咱们这行，没些伤都不正常。你不记得那次了吗？”，老葛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肩胛骨。
2. 伤
老葛在酒吧门口冻得够呛，双脚不停磕着。
“来十个肉串俩大腰子，6号桌，一会儿送进去啊”，酒吧里出来一个姑娘，把五十块钱扔进老葛手边的钱盒子。
“得嘞，三十，自己找钱，十个肉串俩大腰子6号桌，要辣吗？”，老葛摊开一排肉串和腰子烤了起来。
“微辣就行！”，姑娘说着看了一眼老葛，“换人啦？大姐呢？”
“大姐感冒啦，我替她一宿，快进去吧姑娘，一会儿就送进去”，老葛扇起了扇子，烤炉里冒出火星，烟和香气随之飘散出来。
等姑娘找好钱进去了，站在一旁的铁玄才转过头来，他双手塞进棉袄袖子里，看了看烤炉上一排串儿，又看了看老葛。
“咋地啊？这么冷，我肚子里没食儿啊”，老葛边给肉串儿翻面儿边说。
“那也不能客人要几串儿，你就吃几串儿啊！你跟客人比赛呐？”，铁玄笑着问。
“我吃多少了？”，老葛也笑了。
“不到半个小时你干了40个肉串儿，三个羊蛋，还不算现在这拨，我数数”，铁玄说着凑近烤炉数了起来。
“那姑娘要十个肉串儿两个大腰子，你烤22个肉串儿五个大腰子，你那意思。。。还要超越客人了？”，铁玄抬起头。
“我也没数啊，那剩下的可不就得我吃么。。。”，老葛说着拿起两串儿递给铁玄，“你要不？”。
“我不吃！”，铁玄把头扭了过去，盯着不远处的路口，“咋还不来呢？情报有误吧？再不来，这一箱子肉串也不够你吃的”。
“说是8点，现在7点56，应该快了”，老葛看了看手表说道，“去吧，送进去，6号桌，10个肉两个腰子，顺便看看里边那个还在不在”。
天儿太冷了，铁玄跺着脚回过头来接过肉串和腰子，“你吃多少自己记着点儿，回头把钱给人家放箱子里”。
“还用你说，我能占人家便宜么？”，老葛塞进嘴里一个烤好的大腰子，“哎呀，真他妈香！瞅啥啊还，快去啊，再不去凉了！”
铁玄笑着摇了摇头，拿着肉串和腰子，小跑着挤进酒吧，穿过拥挤的人群，把肉串递给刚才的姑娘。
“来，十个肉串俩腰子，微辣”。
“谢谢！”，姑娘接过肉串。
“要啥再说啊！”，铁玄转身用余光扫了一眼，他感觉坐在身后卡座上的人，也在看着他。
他快速走出酒吧，回到老葛身边。
“还在，挺警觉，进来个人他就看一眼，有点儿反侦察能力”，铁玄说。
“贩毒的都这样，蹦跶不了多一会儿了”，老葛塞进嘴里最后一个腰子。
“就都吃了？”，铁玄惊讶的看着烤炉边上的竹签子。
“饿啊”，老葛擦了擦嘴，余光看到街口拐进来一辆车，冲铁玄使了个眼色。
铁玄从箱子里又拿出一把肉串，摊在炉子上。
隔着老葛，他探出一只眼睛，辨认着车牌，随后冲老葛点了点头。
老葛冲着酒吧旁边的胡同也点了点头，那里埋伏着其他同事。
车上下来三个人，并没有走进酒吧，而是站在酒吧门口抽了根烟，其实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。
其中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矮个男人，冲着老葛和铁玄走了过来。
黑暗中埋伏着的同事紧张的看向老葛，老葛则轻轻摇头，示意他们不要过来。
“换人了？”，矮个问。
“啊，哥们儿吃点儿啥？”，老葛开始给肉串撒料。
“原来那个大哥呢？”，矮个头也没抬，盯着炉子上的烤串问道。
“啥大哥？你说的是我大姐吧？我大姐感冒啦！”，老葛笑着答道。
矮个抬起头盯着老葛，又看了看铁玄，“原来烤串的不是个大哥吗？”
“一直都是大姐啊，那是我叔伯大姐，她男的死好几年了，你可别吓唬我啊”，老葛停下手里的活，假装有点害怕。
矮个笑了笑，“那就是我记错了，喝多了，那什么，来20个肉串儿，重辣，一会儿送进去。。。哎！”，矮个冲另两个同伴喊了一嗓子，“几号桌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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