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局
铁玄
驱寒
1. 白枕鹤
穿过鸟岗，就是一望无际的伊霍湖。它横跨新巴尔虎左右旗和诺尔，长长的湖面一望无际。大泽，阔连海子，达赉湖。。。千年历史赋予它很多霸气的名字。
一只白枕鹤徘徊在湖边，寻找着自己的下午茶。繁殖期仅有月余，她必须抓紧时间喂饱肚子。掠过玉滩淘浪、虎啸伊霍，她又飞去鸥岛，总想捕一条白鱼下肚。一只不畏冷风的渔船驶过，打扰了她的兴致，她只好飞向无人问津的石桩恋马。
冬季还未过去，石桩无马，也无鱼，湖湾处只有一片萧瑟的无名景区。白枕鹤晃动脖颈环视一圈，又失望的飞走了。
景区内盘踞着大大小小几十个蒙古包和木刻楞，后面的树林长在高处，干枯密集，仿佛刀枪剑戟般戳在半山，守护着这片湖湾。
一座大型蒙古包里，六个年轻人正围着一个八角笼，观看里面的自由搏击。
只一分钟，高个拳手就找到对方的破绽，他打出一记左刺拳，迅猛无比，对方向左侧身闪过的瞬间，高个左脚为轴，右臂伸直，身体旋转360度，右拳结结实实砸在对方的头上，矮个拳手应声倒地。
高个拳手两步上前，双膝跪下的同时，右肘再次砸在对方头上，鲜血飞溅。矮个试图躲避攻击，无奈已失去平衡能力，半昏厥的状态让他又多挨了几记砸拳。很快，他完全失去知觉，彻底昏了过去。
围观的六个年轻人倒不像普通观众，他们没有欢呼，没有谩骂，只是注视着眼前的一切。
高个拳手站起身来，壮硕的身形、油亮的肌肉，以及身上几处刀疤，都显示着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实战高手。
“打成这样才行，别留劲儿”，他训斥着笼子外的伙伴，“抬出去吧”。
八角笼外十几米的地方，小靳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，“子文儿确实牛逼，咱这里边儿都不是个儿”。
坐在他身旁的阿屠瞪了一眼刚刚走出笼子的子文，“比枪牛逼吗？”，他擦拭着手里的五四式手枪，“成天就这么呆着，五脊六兽的，牛逼能咋地”。
“别逼逼”，小靳瞪了一眼阿屠，“老板让干啥干啥，不想干滚蛋！”。
阿屠低下头，继续擦拭已经亮的晃眼的手枪。
小靳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“老板”，他站起身来挥着手，示意所有人不要出声。
“带上阿屠和子文。。。”，袁新嘱咐着具体位置。
“带枪吗？”，小靳问道。
袁新在电话那头冷笑着，“绑个老头还用枪？那你们可以去死了”。
2. 野草
袁新认出铁玄车牌的一刹那，就马上做了一个决定：他的死亡名单上，要再加一个名字。尽管这个决定让他犹豫了几秒，但理智和毒辣还是占了上风，师徒之情灰飞烟灭。
他远远跟着铁玄的越野车，快速思考着对策。很快，他在心里做好计划，随后拨通了小靳的电话。
铁玄果然去找了老奚，独自。。。
“只能全都死了”，他边自言自语，边把车停在道路另一侧的农场上，难以被发现。
小靳开着一辆面包车，带着子文和阿屠，很快与他汇合，并带来一副望远镜。
“你盯着”，袁新指了指木刻楞的方向，放下驾驶座靠背躺了下去，“有人出来就叫醒我”。
彻夜未眠，身上有伤，加上一大早就赶来见老奚，他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了。
睡意朦胧间，他想起了自己破的第一个案子。
1972年，24岁的袁新刚刚加入警队，他当时的领导是林区赫赫有名的神探，周鹤群。在周队手底下做事，他学到很多东西，尤其喜欢根据痕迹分析，来推测案发时的各种状况，这让袁新深深爱上了刑警这个职业。
第一次独立办案，他负责一起持刀抢劫案。他问询过报案人和目击者后，又仔细观察了案发现场。当天下着大雪，两名嫌疑人的脚印一路延伸到公交车站。
如此没有智商的嫌疑人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。心中暗喜之下，袁新独自去了公交总站调度室，问询了案发时间的公交车停靠站点。从被抢的百货商店，到公交线路的终点站之间，只有三个停靠站。袁新开着挎斗，沿着公交车线路，在每一个站点下车的位置，都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。当天的大雪，阻挡了很多人出门的脚步，因此上下车的人员很少。
两组中的一组脚印，终于出现在终点站站台的地面上。即使在这样的大雪天，最有利于分析痕迹的环境下，那个脚印的前部边缘仍然非常不清晰。但袁新反而断定，正是这组奇怪的脚印，与在百货商店门前发现的，属于同一个嫌疑人。
沿着脚印寻找，他锁定了一处围着矮墙的独门院落。房子破旧不堪，院子里杂草丛生，冻剩下的草根，还倔强的站在地上，抵御着漫天的大雪。
袁新抓到第一个嫌疑人的那一刻，马上明白了脚印前部边缘不清晰的原因。那是一双夏天或者最多秋初穿的单鞋，嫌疑人冻脚，即使走起路来，也不得不蜷缩着脚趾。
他记得那个人的眼神，懦弱、害怕、无奈。。。还有一丝坚定。
得知犯罪动机以后，他火速赶到医院，抓获了第二名嫌疑人。
从报案到破案，他只用了一个半小时。两名嫌疑人甚至没做任何辩解，就跟着他回到局里录了口供。
第二天一早，刚一进办公室，同事们就站起来为他鼓掌。那份喜悦，那份骄傲，还有师父投来的赞许的眼神！
让他没有想到的是，多年以后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两个替死鬼，这两棵无根的野草，竟是奚红玉和小风的亲生父亲！
将近一个小时后，铁玄终于走出木刻楞，独自驾车离去。
“为啥不一起绑了？”，小靳叫醒了袁新。
“把老头绑了，所有我想见的人都会来的”，袁新满意的放下望远镜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“去吧，送到石桩恋马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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