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清明
铁玄
驱寒
1. 恩赐
2000年4月4日,上午11点。
“来,进屋,受伤了还乱跑啥?”,老人点点头,笑着招呼了一声。
“这点儿伤,算不得什么”,袁新脸色依然很苍白,他右手撑着沙发扶手,艰难的坐下。
“明前龙井,短支中华,新炸的鹿肉干”,老人指了指摆在袁新面前的小方桌。
“平时只敢抽红塔山。。。茶就不喝了,来点儿酒吧?”,袁新笑着推开了手边的茶杯。
老人像早就料到一样,微笑着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军用水壶。虽然有些破旧,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,这是一把存世量极少的、前苏联二战时期的水壶。
“这酒正合适”,老人微笑着拧开壶盖,把那杯珍贵的明前龙井茶泼在地上,给袁新倒起酒来。
鹿血酒治贫血、抗疲劳,正是袁新现在最需要的。
“水壶不错,难得还有这种品相”,袁新是个内行。
“尝尝”,老人把酒杯轻轻放在袁新面前,“鹿血酒配鹿肉干”。
袁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,又拿起一小条鹿肉干,小口嚼了起来,“自己打的?”。
老人点点头,给自己也倒了一杯,“一只老鹿,跟我一样,不中用了”。
“都老了,我都50多了”,袁新轻轻叹了口气,放下酒杯,向后靠在沙发上。
“你还年轻,以后的日子长着呢,大公安局长”,老人的口气里有一丝调侃。
“没有你的帮衬,我不会有今天。这次也一样,你如果不帮我,恐怕我就到此为止了,哪还有什么以后”,袁新端起酒杯,吃力的伸向老人想要碰个杯。
老人轻轻按下袁新的右手,把他手里的酒杯重新按回桌上,“慢点儿喝,别着急”。
袁新愣了两秒,重新端起酒杯,自己抿了一口,趁机瞄了一眼老人,然后默默低下头,摆弄起酒杯来。
确切的说,这是一个通身银制的酒碗,内壁光滑如镜,外壁则满雕了一幅画,连碗底边缘都勾勒了图案,线条粗犷有力又满是细节。
画上是千军万马的两军对垒。嘶鸣的骏马,马蹄踏起的尘土,冒着寒光的蒙古弯刀,还有处处可见的飞在半空的箭矢。雕刻师甚至把那面九斿白纛也纤毫毕现的刻了出来,这是成吉思汗的军旗。壮年铁木真威武的站在那里,跪在他面前的是谁?
老人好像看透了袁新,笑着说,“那是札木合”。
札木合,铁木真的安达,最真挚的朋友,最危险的敌人。
袁新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老人,继而冷笑着说,“画错了吧?札木合一代枭雄,怎么可能下跪?”。
“札木合几次背叛铁木真,最后还是以失败收场。他最后乞求铁木真的原谅,一心要以死谢罪,铁木真则赐给他不流血的死法,这是给敌人的最高荣誉”,老人头也没抬的说着。
空气一下就凝固了。
“老奚”,袁新左臂的伤口开始发烫,即使冷风不停的钻进木刻楞。
老奚刚刚卷好一支旱烟,递给袁新,“这个香,有劲儿,试试不?”
袁新用右手接过烟卷,老奚划着一根火柴帮他点燃。
一阵咳嗽,袁新把烟卷递回给老奚,随手拿起一根短支中华,“我还是抽这个吧,习惯了。”
“你过不了苦日子,年轻的时候,我们连马粪都抽,晒干了摔打摔打,挑出那些马还没消化的草根卷烟抽。。。哎你别说,抽起来还很像现在的雪茄呢,哈哈哈哈”,老奚的话里似有深意,“你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了,家里条件好的很,这么多年活到这个岁数,也算是一帆风顺吧?”
袁新抽了口中华,又喝了一大口鹿血酒。
“老奚,明说了吧,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?这么多年的交情,不要了?”
“我们有过交情?”,老奚突然板起了脸,原本慈祥的面庞,霎时变得令人可怖起来,每一条深深的皱纹都像被刀刻过一样。他又转而一笑,“我们只是一起做生意而已嘛”。
袁新尴尬的微笑着,点了点头,“还是有交情的。。。”,他顿了顿,“不过现在生意也做不成了,这两个月奚红玉闹出那么多事,你难道不知道?”,袁新见打感情牌没用,只能切入主题。
“我都知道,但我觉得她闹的还不够”,老奚扔掉了本来给袁新卷的烟卷,一脚踩灭,然后重新卷起一根。
“现在专案组到处在抓她,还有柱子和小爱,哦还有那个舒庆东,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跟他们在一起,他们一旦暴露。。。”,袁新抽了口烟,眯着眼睛观察老奚的表情。
老奚安静的闷头卷着烟,连头都没抬。
袁新只能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,“我可以帮你们越境,你们避一避风。。。”
“避谁?”。
又是一阵沉默。
“所以你们想好了?要杀我吗?”。
袁新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,这也是他伤势虽然很重,却急于今天出院的根本原因。他不想看到鱼死网破的局面,尤其害怕遭遇奚红玉的暗杀。那是个可怕的女人。
“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叫她林怀玉?”,老奚抽着烟卷,吐出一口浓浓的烟。烟雾缭绕,挡在老奚和袁新之间,使得几秒之内,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。
“这是巧合。。。92年我真不知道林平安是小玉的父亲”。
“对,你也不知道马志坚是小风的父亲。。。我相信你”。
听到老奚说相信自己,袁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。
“小玉也相信你”,老奚继续抽着旱烟卷。
“那就好!以后每一笔生意,我少抽5%”,袁新边说边举起酒碗,探身伸向老奚。
老奚再一次用左手按下了袁新的右手。
“10%”,袁新试图再次抬起右手的酒碗,但老奚的左手却像一把铁钳一样,牢牢的压着他的手腕。
“不是钱的事儿”,老奚淡淡的说着,挪开了左手。
袁新有些气恼,但依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“该怎么解决呢?”
“像札木合一样”,老奚向后靠回座位看着袁新。
正午的太阳烘烤着木刻楞,屋内安静的让人窒息。
“好吧,你把她找来吧,我亲自向她赔罪”,袁新用很小的声音说着,低头摆弄起那只酒碗。
“赔罪?”,老奚用一把蒙古短刀,开始雕刻一根黄杨木。
抱歉,章节内容加载错误,未能成功加载章节内容或刷新页面。
Sorry, there was an error loading the chapter content. We were unable to successfully load the chapter or refresh the page.
抱歉,章節內容載入錯誤,未能成功載入章節內容或重新整理頁面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