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回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
战火乱世中的逍遥大侠
XVLEII
凛冽的北风无情地鞭笞着中州大地。大河两岸十年九灾,土地十分贫瘠。旷野一望无际,不见草木,零落的积雪遮盖不住****的沙土,在肆虐的狂风中漫天飞舞。往昔震慑中州,威严肃穆的雄城开封,在三十万盗贼的围攻中苦苦支撑了数月,如今已是残破不堪。城外的盗众营寨连绵无际,狼烟缕缕,笳鼓之声不绝。开封城却是一片死寂,仿佛是湮没在大海中的孤岛,渺小得可怜。
盗首龙在天去年秋在洛阳僭号称帝,听军师陆鸿儒之计,设下十面埋伏,大败萧定乾于荥阳。萧定乾的部众多是雁北子弟,长于骑射,骁勇善战,人称萧家军,与盗匪交战从未落于下风,经此一战,元气大伤。龙在天除去了心头大患,气势更为骄狂,留长子龙在潜守洛阳,亲领二子三子,收罗盗众三十余万,进逼开封。陆鸿儒只因在其称帝时曾劝谏过几句,龙在天心中不喜,便将他留在洛阳,派了一个闲职。在龙在天看来,萧定乾新败,无力再战,开封城唾手可得。纵横中原,再无敌手,即可挥师直捣京师,成帝王之业。
萧定乾岂是易与之辈,败归之后,深知难以力敌盗贼数十万大军,唯有死守待援,徐图良策。收集逃散的部众,征集四乡民夫,得精兵数万,严密布置城防,枕戈待旦。贼军队伍庞大,行动迟缓,又无攻城的准备,仓促上阵,使用简陋的云梯爬城。守军居高临下,滚木擂石雨点般打下来,又用长竿绑上铁叉,将靠上城墙的云梯一一推落。盗众不是被木石箭雨打死,便是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跌落,骨断筋折。连攻十余日,死伤枕藉,一无所获。
龙在天被迫下令停止攻城,却另选军中身手敏捷者,悬以重赏,募得勇士三千,乘夜偷袭。萧定乾见敌军多日没有举动,猜知必有诡谋,严加戒备,令弓弩手埋伏于瓮城之侧。是夜盗众来袭,先由高手爬上城墙,开启城门,放后军冲入。不料守军伏兵齐出,截断归路,瓮城万箭齐发,三千勇士尽数葬身乱箭之下。
龙在天一计不成又生一计,挖掘地道,直通城下,准备添放火yao,炸开城墙。萧定乾早有提防,城内每隔数十丈便有一个大缸,半截埋入土中,派遣士卒日夜伏地听声,一有动静便掘地灌水,地道中的盗众皆被溺毙。
盗众顿兵于坚城之下,士气渐馁。龙在天智竭计穷,毫无作为,便又想到了军师陆鸿儒,派人火速请到军中求计。陆鸿儒没有让他失望,献计用抛石机攻城,绘出图样进呈龙在天。龙在天大喜,下令砍伐树木,连夜赶制。不出三日,制成抛石机数百具,从百里外运来巨石,一切准备停当,龙在天便下令攻城。盗众依陆鸿儒之计,在城下虚张声势,擂鼓呐喊,守军登城迎战,正中奸计。无数巨石从天而降,雨点般落在城头,守军被打死者不计其数。连续吃过几次亏,萧定乾想到了应付的办法,令大军于城后躲避石雨,只派少数军士持巨盾在城头了望。抛石机虽有威力,却很难取准,不辨敌我,抛石便不能爬城,爬城便不能抛石。接战多日,盗众只占到些小便宜,仍无法攻破城池,反而让守军得到大量巨石,弄巧成拙。
陆鸿儒再次献计,赶制冲车撞城。冲车车体是一根合抱的巨木,下装车轮,上有挡板遮挡箭雨,后藏力士百余。合百余人之力撞上城墙,力有万钧。守军支持不住了,城墙接连被撞破,盗众从缺口处蜂拥而入。萧定乾亲自督军反击,与敌反复争夺,双方惨烈搏杀,尸积成山,反将缺口填上,成为一道肉墙,盗众又不得入。
就这样城池破了堵,堵了破,守军伤亡惨重,消耗殆尽,眼见城池早晚必失。萧定乾忧心如焚,冥思苦想,终于想出一个奇谋。这天夜里,北风凛冽,滴水成冰。萧定乾下令全城百姓尽数出动,担水上城,沿城墙淋下。水迅即冻结成冰,一层又一层浇上,厚达数尺,一夜之间铸成了一座坚城。
翌日一早,陆鸿儒得报出营观看,惊得目瞪可呆。坚冰光滑如镜,浑不着力,冲车撞不动,士卒更无法攀爬。他陆鸿儒纵然有吕望张良之才,呼风唤雨之能,此时也束手无策。仰天长叹:“天不绝开封,岂是人力所能相抗。”
战事就此僵持住,盗众攻不进去,守军也无力退敌。双方都盼望着开春,一方是盼望开春会有援军到来,另一方则是盼望冰墙融化。盗众三十几万人,每日粮秣之耗甚巨,军中存粮有限,南阳洛阳等地的仓储也不敷使用。派人四出觅粮,所获却少得可怜,眼见已支持不过这个冬天。龙在天却不甘心退兵,嘴边的肥肉岂能轻易放弃。
这日深夜,北风怒号,乌云遮去了月光,漆黑一片。一个黑衣蒙面人悄然来到匪寨门前。寨门前松明火把照耀如同白昼,这蒙面人却似从夜幕中冒出的鬼魂,守门的众军士吓得两腿打战,颈根生寒。一个小头目壮着胆子叫道:“什么人?站住!别,别过来!”
那蒙面人却似乎并未听闻,依然前行如故。小头目更加惊恐,几乎扔掉兵刃,转身逃走。一个机灵鬼看出了门道,拉住小头目,低声道:“老大,别怕,他是人不是鬼,有脚印的。”小头目定睛一看,果见蒙面人身后留下一行浅浅的足印。小头目颇为识货,地上积雪厚达半尺,足印却浅浅的不足三分,来人必是一位武林高手无疑。当下小头目换上一付笑脸,上前道:“这位大侠从哪里来?有何贵干?”
那蒙面人语音冰冷,不带一丝生气:“我要见你们当家的。”这人口气好大,可见来头不小。小头目暗暗心惊,问道:“今夜是三公子……,不,三皇子执掌中军,您是要见他吗?”蒙面人道:“龙在渊?只怕他作不了主。”小头目道:“三皇子最得老皇爷宠信,总揽大小事宜,没有他作不了主的。您有什么事就告诉小人,小人也好通报。”
蒙面人道:“军机大事,岂能轻易泄漏。你只管通报就是。”小头目为难道:“这就不好办了。不知道什么事,只好一级一级转报上去,先禀告巡营官,巡营官禀告将军大人,将军大人请示贺侯爷,再由贺侯爷上奏三皇子。如果三皇子心情不好,说声不见,您岂不是白跑了一趟。”蒙面人冷笑道:“龙在渊好大的架子。我不能久等,你只说我从开封城里来,欲助他成一大功。他要见便见,不愿见我立刻就走。”
听说这蒙面人是从开封城里来的,小头目知道事关重大,忙道:“请您稍候,小人马上通禀。”说罢撒腿奔入营中,去找巡营官。那巡营官也知这事非同小可,不敢怠慢,飞速向上禀报。龙在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,一声“有请”,中军大营顿时骚动起来,两名门神般的军官持令箭去营门将蒙面人接入中军。
中军大帐戒备森严,千余名金甲力士四面围定,帐前刀斧手两厢排开,一个个状如凶神恶煞,刀光耀眼,杀气腾腾。那蒙面人视刀山剑林如无物,昂然直入,目不斜视,到帐前卓立不跪。两厢力士齐声喝道:“大胆!无礼!快快拜见三皇子。”蒙面人游目四顾,冷笑道:“草莽流寇,枉自称尊,终难登大雅之堂。座上是沐猴而冠,座下是狐假虎威,不伦不类,可发一笑。”
龙在渊脸色顿时沉下来,冷冷道:“尊驾莫非是来教训本皇子的?口出狂言,好大的胆子。”左右侍从闻声而动,刀剑出鞘,只待龙在渊一声令下,便一拥而上,将蒙面人砍为肉泥。
蒙面人却镇定如恒,平静地说道:“久闻卧龙山庄诚意纳贤,原来是刀剑上的诚意。如此慢待天下英雄,当真耳闻不如目见。”龙在渊的脸色说变就变,忽然转怒为喜,爆发出一阵大笑,说道:“尊驾果然好胆气,佩服,佩服!请教贵姓高名,求见本皇子有何见教?”
蒙面人道:“在下姓王,自开封城中来,有一桩大功要献与三皇子。”龙在渊目光一亮,问道:“尊驾姓王,莫非是银剑潘安王大侠?久闻大名,如雷贯耳,今日得见,三生有幸。王大侠在萧定乾军中效力,你我当为仇敌,所谓大功又从何说起?”蒙面人道:“事关机密,不可轻言。帐中侍卫如云,剑拔弩张,三皇子是有意摆排场,还是畏惧王某行刺?”龙在渊大笑道:“王大侠是个爽快人,直言无讳。本皇子也不能太小气,左右,退下!”
众力士遵命退出帐外,以三皇子的武功何惧区区刺客,大家也不甚担心。这时大帐内只留下他们两人,龙在渊道:“中军禁地,无人敢来窃听,王大侠现在可以直说了吧?”
蒙面人道:“三皇子想不想攻取开封,扫平中原?”龙在渊道:“本皇子志在天下,又何止于扫平中原。开封城我早晚必取之。”蒙面人冷笑道:“三皇子倾尽全力,费数月之功,无尺寸之得,顿兵于坚城之下,粮秣耗尽,指日之间便得卷甲退军,犹大言早晚必取之,可笑,可怜!”龙在渊道:“王大侠莫非有意助我?”蒙面人道:“在下正有此意,只要三皇子答应一个条件,三日之内在下将开封城双手奉上。”
龙在渊心中大喜,却仍有不信之意。说道:“王大侠好大的口气。想你不过是萧定乾军中一小卒,职微言轻,有何能为奢言献城?”蒙面人愠道:“在下不惜身家性命,甘冒天大的风险前来献计,仍不能取信于三皇子,枉费一番苦心。留此无益,告辞了。”说罢拂袖就走。
龙在渊身法如电,鬼魅般逸出,拦住去路。长揖到地,赔笑道:“恕龙某无状,这厢赔礼了。王大侠也未免太过苛责,这般藏头露尾,不以真面目示人,如何能让龙某相信。”
蒙面人冷冷一哼,微微昂起头,缓缓扯下蒙面巾。说道:“三皇子看清楚了,我王剑雄可是假的。”只见他长眉入鬓,目似寒星,果然俊逸不群,无愧于银剑潘安之号。龙在渊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妒念,大笑道:“我在阵前见过大侠尊容,货真价实,决不会错。大侠说要将开封双手奉上,不知如何行事?”
蒙面人王剑雄道:“三日之后,西关轮由在下值夜。那时在下联络几位心腹兄弟,在城头举火为号,大开城门,迎接三皇子入城。连日战事平静,城中十分懈怠,萧定乾毫无防备。三皇子挥军杀他个措手不及,开封城唾手可得。”
龙在渊道:“王大侠可有万全的把握?”王剑雄道:“没有把握在下不会来。三皇子不要忘了,在下还有条件。”龙在渊大喜,说道:“只要能取下开封,王大侠当居首功,不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。子女玉帛,公侯之位,予取予求,龙某决不会吝啬。”王剑雄毫不动容,说道:“在下不是为功名富贵而来,只想向三皇子讨一个人。”龙在渊奇道:“是哪一位?”王剑雄缓缓吐出三个字:“萧若男。”
龙在渊心中恍然,大笑道:“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。听人说那萧若男貌似天仙,艺胜须眉,也只有王大侠这般英雄人物方能配得上她。王大侠尽管放心,龙某一定传令诸军,务必生擒之,完整无缺地交给大侠。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,哈哈!”
王剑雄目现异光,飘飘然似乎好事已偕,佳人在抱。当即单膝点地,说道:“多谢三皇子成全,在下必效死力以报大德。”龙在渊大笑道:“你我各有所好,各取所需,你成全我去开封,我成全你得美人,彼此彼此,何必言谢。”王剑雄顿生知己之感,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,说道:“今夜有幸拜识龙兄,足慰平生。可叹小弟此行匆忙,不能久耽,就此告辞。三日之后取下开封城,再与龙兄畅叙,聆取高论。”
称呼一改,两人便亲热了许多。龙在渊堆起笑容,说道:“三日之后,愚兄定备齐人马,等候贤弟佳音。”挽起王剑雄的手臂,直送出辕门外。殷殷话别,似有不舍之意,目送王剑雄的身影远远地消失在苍茫雪色之中。
返回中军帐,龙在渊立刻换了一付脸色,阴沉得可怕。屏风后转出军师陆鸿儒,大冷的天,手上还潇洒地摇着一把羽毛扇,俨然以卧龙先生自居。上前当头一揖,笑道:“恭喜三皇子,贺喜三皇子。三日之后,夺取开封,睥睨中原,霸业成矣!”
龙在渊道:“军师以为王剑雄是诚心来归,不是萧定乾的诱敌之计?”陆鸿儒笑道:“我敢担保,三日后三皇子必能在开封城中高坐。萧定乾自视甚高,纵然行诈,也不会不爱惜爱女声名,使用如此不堪的手段。那王剑雄投身萧定乾军中,本就志在萧若男。苦苦追求多年,未得美人芳心,暗怀怨恨,另生异念,当在情理之中,断不会有假。”
龙在渊喜形于色,纵声大笑道:“军师高见,解我心中之疑。那姓王的被美色冲昏了头,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,居然想与我龙在渊称兄道弟,凭他也配。”陆鸿儒道:“三皇子所言极是,此人金玉其表,蛇蝎其心,贪图美色,背主忘义。今日他能背叛萧定乾,焉知来日不会背叛三皇子。三皇子尚须加意提防,不可委以重任。”龙在渊双目寒光暴现,冷笑道:“事成之后,我必杀之。听说萧若男国色天香,美艳无俦,岂能便宜这蠢材。”
龙在渊得意忘形,无意中透露出心中的恶念。陆鸿儒听得暗暗心惊,他对这位三皇子太了解了,心想:“王剑雄和你龙在渊是一路货色,为了美色什么事都做得出。他是背主忘义,你是背信弃义,无故杀戮功臣。今天能杀王剑雄,焉知来日不会杀我。龙氏父子天性凉薄,我陆鸿儒投错了主子。今后须小心从事,以免惹下杀身之祸。”
三天的时间在平静中过去了,龙在渊与父兄暗中备齐人马,选精兵猛将为前部,密令各营将士人着甲马上鞍,只待入夜后出兵。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迹象,萧定乾被蒙在鼓里,不知大祸将至。
北风呼啸,大雪纷飞。开封城一片宁静,家家户户进入梦乡。守城的兵勇大多缩在城墙下的棚屋里躲避冬夜刺骨的寒风,只有三三两两的警哨在城头巡游。连日激战,萧定乾食不知味,睡不安枕。今夜终于能够返回帅府,解甲安寝,享受这大战之中的片刻安宁。
天过三更,西关突然火起,人喊马嘶之声惊动了睡梦中的众军士。登上城头观看,只见火光冲天,杀声大作,城外黑压压的敌营在这一瞬间骚动起来,无数枝火把映红了静寂的夜空。无边无际的盗众鼓噪而出,向城下拥来。
众兵勇慌忙上城迎战。盗众却只是虚张声势,箭枝雨点般地射上来,却不架云梯攻城。西关方向越来越乱,官兵如潮水般败退下来。城中空虚,再加上敌情不明,只有小队官军仓促迎战,挡不住蜂拥而至的盗众。探马报入帅府,萧定乾大惊失色,匆匆点齐几百名亲军,披甲提刀,飞马杀向西关。沿途逃散的溃卒见到大帅,惊魂稍定,乱糟糟地跟在几百亲军之后,返身向回杀。
一名魁梧的中年军官裹挟在溃兵中败逃下来,盔歪甲斜,狼狈不堪。迎头撞上萧定乾,他惊得滚鞍下马,气急败坏地大叫道:“大帅,西关失守了。贼人已经杀进城,咱们败了。”萧定乾大怒,喝道:“闭嘴!你这胆小鬼,害怕了吗?”那魁梧军官是个红脸汉子,最受不得讥嘲。闻言又惊又愧,热血上涌,瞪眼叫道;“我律仁达不是孬种,只要大帅在,刀山火海我也决不皱眉。”说到做到,他飞身上马,紧随在萧定乾身后,惧意尽除。
驱马前驰,只见街口处正有一个剽悍军官挥舞长刀力敌蜂拥而至的盗众,部下士卒所剩无几,他身上也带了几处刀伤,却死战不退,马前躺满了敌军的尸体。律仁达刚才在萧定乾之前大失颜面,现在急于挽回,拍马舞刀而上,大叫道:“江兄,我来助你!”
这位江兄正是当年拦河行劫,与天赐不打不相识的飞鱼江涛。当年他脱离大河帮,至开封投军,跟随萧定乾转战南北,积功升为游击将军,已非昔日吴下阿蒙。他孤军力敌盗众,已经精疲力竭,危在旦夕。幸亏律仁达及时赶到,两人联手,压力稍减。律仁达身手颇为不弱,长刀神出鬼没,转眼间便有十余名贼人倒在他的马前。
萧定乾所率的几百亲军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,训练有素,无不以一当十,贼众抵挡不住,稍稍后退。但蜂拥而至的盗众何止千百,驱不尽杀不绝,很快便形成混战。官军以寡敌众,伤亡惨重,陷入重围。律仁达江涛保护萧定乾左冲右突,形势万分殆危。
忽听身后蹄声隆隆,喊杀之声大作。众官军惊然回首,无不大喜过望。一枝官军铁骑如飞而至,为首一员女将英姿飒爽,正是萧若男。这枝骑兵是官军中的精锐,萧定乾从雁北带来的子弟兵,一向由萧若男统辖。萧若男虽是女子,其才智武功却不弱于男儿,治军严明,用兵有方,每逢战阵必身先士卒,深得将士拥戴。这枝骑兵与盗贼多次交战,向未落于下风。几个月前的一场败绩,萧定乾也是依靠这枝铁骑方力保得脱。萧若男到的正是时候,三千铁骑前赴后继,勇猛冲杀,贼众便支持不住了,纷纷向后败退。众官军精神大振,狂呼呐喊,驱马如飞,紧追不舍,渐渐接近西关。
敌阵之后,鼓角之声忽起,逃散的盗众两厢分开,闪出一队雄壮的骑兵。为首三员敌将,一人长发披肩,面目狰狞,手横一把鬼头大刀。一人豹头环眼,虬髯如戟,提一条虎尾钢鞭。最后一人身高丈二,体壮如熊。这三员敌将正是狂狮猛虎白熊,狂狮猛虎乘马,白熊却因身体太胖,寻常马匹不堪重负,骑的是一头利角猛牛。
这三人是贼中悍将,所领贼众都是卧龙山庄的老部属,龙氏父子的死党,个个身手不俗,勇猛无比。双方交手,难分高下,异常惨烈。萧若男敌住狂狮,刀来枪往,全是硬接硬架的招式,丝毫不落下风。律仁达江涛却不是猛虎白熊的对手,战不数合便岌岌可危。
萧定乾年轻时也是一员军中骁将,有万夫不挡之勇。只因身为中军主帅,麾下精兵勇将如云,不必他亲自出战。如今身陷危境,眼看着一个个跟随多年的老兄弟倒卧在血泊中,他又痛又恨,再也按捺不住汹涌的杀机,拍马前冲,砍翻挡路的贼众,抢到律仁达江涛马前,舞刀左砍右劈,将猛虎白熊一齐接下。
酣战良久,情况越来越糟,拥入城中的贼众逐渐增多。陆鸿儒调派有方,贼众分两路包抄,沿城墙直取南关北关,内外夹攻。南关北关相继失陷,城门大开,贼众通行无阻,来势如潮。官军溃不成军,四散奔逃。萧定乾一军的侧后也出现大队贼骑,腹背受敌。萧定乾遥望西北南三面冲天而起的大火,回顾浴血奋战,伤亡殆尽的部众,自知大势已去。英雄末路,悲凉之情蓦然涌上心头,仰天长叹道:“朝廷以中原大事相托,可叹我萧定乾无能,丧城失地,就连开封这尺寸之地也不能保全,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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